从博尔赫斯《小径分叉的花园》看“时间观”（作者：师宇飞）

《小径分叉的花园》是博尔赫斯著名的作品之一，作为一部侦探类小说，讲述了一桩罪行的准备工作和实施过程。博尔赫斯以独特的时间观构建了整个事件，这种时间观在哲学以及电影拍摄中曾存在探讨和使用，在博尔赫斯笔下，用一定的形式表现在文学作品中也别有一番魅力。

在《小径分叉的花园》里博尔赫斯用一个故事来呈现时间观，即多条分支时间观。当我们做出不同的决定时，会产生多个分支，会有不同的事情发生。而与此同时，那些分支的我们又会在同一个时间里，不同的空间中作出不同的选择。所有当我们做出不同的选择时，实际上是选择了一条道路，沿着这条道路去前进，就会遇见这条道路上的选择即这条路上的岔路。当我们选择这条道路时，一定还存在其他的道路，如若选择“其他道路”，就会遇见不同的风景，也就是遇见不同的选择。在这篇充满神秘色彩的短篇中，博尔赫斯以花园中的小径和“我”与文中所有的人物构造了一个迷宫，这个迷宫明示、暗示了他的时间观。“我觉得房屋四周潮湿的花园充斥着无数看不见的人，那些人是艾伯特和我，隐蔽在时间的其他维度之中，忙忙碌碌，形形色色。”在博尔赫斯的观念里，时间在某种程度上是多维的。时间的统一性和绝对性的认同与否则上升到了物理和哲学领域。但在博尔赫斯的文章中，能明显地感受到了他关于时间观的思辩性、文学性，他通过文学这一形式以那潮湿朦胧的花园向我们展示了他对时间的多层见解。

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开篇写道：“尼采常常与哲学家们纠缠—个神秘的“众劫回归”观：想想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吧，想想它们重演如昨，甚至重演本身无休无止地重演下去！这癫狂的幻念意味着什么？……如果十四世纪的两个非洲部密的战争一次又一次重演，战争本身会有所改变吗？会的，它将变成一个永远隆起的硬块，再也无法归复自己原有的虚空。”尼采在超人中发展了“永恒轮回学说”，一方面，就像那本最后一页与第一页雷同的读不完的《一千零一夜》；另一方面，如同彭㝡的那部无限的小说一样，主人公按照所有可能发生的可能性，永远也不能完成。这也是尼采“超人”所无法忍受的原因之一。

但是，也有可能走到同一个分叉点，虽然以前各不相同却在此汇集的情况。如若两者汇集，就是维度重合点，就又有可能发生无限的轮回。 《Sliding Doors》中海伦的两种人生轨迹完全不同后又合二归一一样。“有限数量的不同组合中同样事件中同样事件不可避免地会发生永恒轮回。”若是代替，就类似于日前大火的“穿越”。不同的是，不仅仅是身体的“穿越”（海伦不同发型的区分），而是经历、思想及记忆的穿越。

在哲学中的晚期怀疑论中，埃奈西德穆说过：“同样的物体在不同存在者、不同人、同一个人、不同感觉、在主体和环境的不同境遇和不同条件下的同一感觉那里看上去并不相同。每一种感觉都受到主观和客观因素的限制，因此在两个不同场合永远不可能是相同的。”在《罗拉快跑》中，罗拉不停地重复在电话抛起又落下后面临种种看似偶然决定，从而直接改变事情的发展走向。这也就是博尔赫斯“多条的小径”。在更高的维度中，罗拉存在于小径分叉之中，许多个罗拉分别走向每一个可能性，她们也许同时存在一个时间线的不同维度，她去见的父亲可能和出轨对象在一起甜蜜或争吵，可能发现不是亲生的，可能是剑拔弩张，可能是生死相隔。这些可能性都是存在的，那么，存在即合理，就都有可能发生。“我将小径分叉的花园留诸于若干后世（并非所有后世）。” 彭㝡的手稿中这样写道。为什么是若干而非所有呢？因为不可能是所有。手稿是否留诸于世也会是小径分叉的一点，具有不确定性。一部分后世可以见到，而另一部分无法见到。显然彭㝡预测到了这个可能性。而且若干包含“无数个可能”这符合文中彭㝡的时间观。“时间永远分叉，通向无数的将来。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我可以成为您的敌人” 这是博尔赫斯对于上述问题的解释。

坦诚而言，博尔赫斯的时间观没有什么新奇之处。过往哲学史、物理学也都有探讨过相似或相同的问题，同样体裁的小说影视也层出不穷，重要的是他的表达方式，他所运用的手法却十分高明。在哲学和物理学之上，博尔赫斯让我们直观真切的感受到尼采悲剧的崇高和对物理学神秘而未知的期待，文学表现的魅力就在此吧。博尔赫斯曾经说过：“使人觉得遥远的，不是时间长，而是两三件不能挽回的事。”面临这花园中的一个分岔，我们想上一个分岔里，那个做不同选择的我现在怎么样呢？

也许有一天，你们会相遇吧。毕竟在某个花园小径的分岔上一些可能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