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吴钧陶《杜甫诗英译一百五十首》有感(作者:宋鸽)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墨客都曾因官场失意,壮志难酬等因素而选择归隐山林,从此不问政事,杜甫也是其中一员,因为官场上的不得意想要弃官,想过归隐的生活。在美国诗人肯尼斯•雷克斯罗斯眼中,杜甫是一个有影响力的隐士,他将杜甫诗歌中深藏的道家文化挖掘出来,并赋予新的文学性,使杜诗真正走进西方读者的内心。道家文化崇尚及时行乐,这种及时行乐的观念是带有一些消极含意的,因为人本身处于较差的环境中,所以只好及时行乐,舒缓情绪。《杜甫诗英译一百五十首》是吴钧陶先生的著作,也是我最喜欢的文学作品之一。在这本书中,最打动我的就是《曲江二首(其一)》,它是杜甫在国家处于安禄山和史思明叛变的大动乱时期写下的,有趣的是,杜甫一没有写已经来到曲江,二没有写来到曲江时的节令,三没有写曲江周围花木繁饶,而只用“风飘万点”四字,就概括了曲江景物的衰败荒凉,借以来表现政治的腐败,表达了诗人不为功名利禄缠身,及时行乐的想法。
曲江二首(其一)
一片花飞减却春,
风飘万点正愁人。
且看欲尽花经眼,
莫厌伤多酒入唇。
江上小堂巢翡翠,
苑边高冢卧麒麟。
细推物理须行乐,
何用浮名绊此身?
The Winding River, Two Poems
The whirling of falling petals make the spring pale;
The myriad coloured dots in the winds bore me and ail.
Enjoy the flowers as they fade under your eyes;
Don’t mind if it’s too much but wet your lips with wines.
The kingfishers nest in the river pavilion,
Lies broken by the Park the stone tomb-unicorn.
Nature’s law tells us to make life a happy game,
Why should I be bound by the vanity of fame?
相比较诗圣的《曲江二首(其一)》,吴钧陶更是别出心裁用英文向世界表达他对这首诗的偏爱。
首先是尽善尽美的炼字艺术:中国古诗词要求用字的精准,苏东坡云:“诗赋以一字见工拙”。英译古诗时也应遵循这一准则,尽可能地还原古诗之美。尾联“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诗人用“须”和“绊”两个字精确地体现出不为名利所束缚的想法。“须”和“绊”都有被动的意思,诗人是动作的接受者。英译版本中将“须”议成“tell us to”,表明了是自然法则告诉他应该及时行乐,而不是诗人从一开始就想过放纵不羁的生活。而且译者将“绊”议成“be bound by”,“束缚”能精确地体现“绊”的意蕴,情意与原诗分毫不差。但所谓“行乐”,绊此身的浮荣指的就是“左拾遗”那个从八品的谏官,杜甫因为疏救房琯,触怒了肃宗,从此,为肃宗疏远。到了这年六月,他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由此可见,吴钧陶对“须”和“绊”的翻译拿捏十分精准,情感把握准确。
其次是炉火纯青的意象经营:“诗的价值并不存在于表现抽象观念的诗行或散文诗中,而在于通过意象的美妙编织,能唤起情绪和沉思”。在英译中国古诗词时,意象往往最不容易翻译,外国人很有可能会因为意象翻译的不明确而无法理解诗的内涵。例如:前三句都是花的意象,从“一片花飞”到“风飘万点”再到“欲尽花经眼”,杜甫将“花”这个看似美好的事物赋予了“愁”的深刻内涵。清人蒋弱六云:“只一落花,连写三句,极反复层折之妙。接入第四句,魂消欲绝。”这是颇有见地的。英译中吴钧陶先生采用直译法,恰到好处的将“petals”和“flowers”融入诗句中。再如:颈联中的“翡翠”指的是翡翠鸟,翡翠鸟是一种非常美丽的鸟儿,在中国古诗词中是富丽堂皇的象征,英译版本中将其译成“the kingfishers”,意思是翠鸟,与“the river pavilion”一起构成了强烈的反差,一副社会衰败的画面感油然而生,较为精确的传达出了杜甫想表达的国家衰败的意思。
最为经典的是朗朗上口的韵律之美:吴钧陶先生在书中的序说:“押韵常常使我费尽心机,有时为了一个字,许多天感到寝馈不安。”押韵是中国古典诗歌中一个十分重要的部分,中国古诗词要求对仗工整、平仄协调。如果一个译者想将原诗的魅力毫无保留地传达给读者,就必须采用合适的、押韵的手段。吴钧陶先生致力于这一观点的研究,在他不懈努力下,他笔下的杜诗英译版本极好地保留了押韵的特点,形象地传达出了中国古典诗歌之美。例如:“eyes”和“wines”压后缀韵,最后两句诗中的“game”和“fame”压全韵等等,读起来朗朗上口,体现了诗歌的韵律美。
《杜甫诗英译一百五十首》这本书中收录了杜甫150首经典的诗歌,并且用英文的形式传递着杜甫对真、善、美的理解,无论时间飞逝,还是空间变换,它都能够像月亮一样俯瞰这世界的沧海桑田,并不时吸引着大海的潮汐.......